认亲宴过去后,宾客们也不知道都督府内部发生了什么事，是否达成了什么一致。
总之等他们听到风声的时候，之前差点就成了都督继子的樊星尘留洋去了。
此番远渡重洋，也不知道樊星尘还回不回得来,会不会回来。
只能说,造化弄人,几天前，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发展。
不过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,意味着新回来的樊三少,要比樊星尘重要的多。也是,樊三少可是都督正儿八经的儿子。
刘今苡并不在意都督府发生的事情，她已经开始给樊尧树治病了。
给樊尧树治病一事,对她而言,也是摸着石头过河，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。
因为他的这种情况,她也还是第一次遇见。
她只能一边自己琢磨,一边和老师讨论。
好在，她对他的病情早就有了头绪,治好他的把握也挺大的。
每天的治疗结束之后，樊三总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周围。
有时候是递给她一杯热水,有时候是递给她一瓶面霜,让她擦手。
今天,樊三倒是没有给她递什么，而是问,“大小姐，要一起去逛逛吗？”
怕她拒绝，樊三又加了一句，“这边好玩的地方有不少。”
刘今苡给樊尧树治完病就没什么事情做了，她随口说，“好啊。”
说完，她看向一旁的老师，“老师，你去么？”
宁嗔翘着二郎腿，姿态悠闲的不行。
“你们去吧。”他这个中年人，就不去凑热闹了。
刘今苡和樊尧之刚到街上没多久，就遇到了一个戏班子。
几个看着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女孩正在耍杂技。
他们的动作看上去技术含量很高，一看就知道从小就开始练童子功了。
女孩子站在男孩子的肩膀上，手里抛着好几个球。
看热闹的不少，愿意捧场的却不多。大部分人都不舍得给小费。
刘今苡走到他们表演的摊子前，大方地往碗里扔了几个大洋。
杂耍班领头的看到后，朝她抱拳说，“谢谢！”
正在表演的几个男孩女孩也大声朝她说了谢谢。
不过几个大洋而已，就能得到一连串的感谢。
离开之后，刘今苡从地上捡了两个小石头，随便抛着玩。
自己尝试了之后，才更清楚地知道，同时操控六个球，是真的不容易。
刘今苡抛着两个石头都有些左支右绌的时候，樊三微微上前，轻轻扯住她的胳膊说，“冒犯了，大小姐。”
接着，他托着她的手，开始带她抛石头玩。
石头数，也从2个，变到了3个，再到4个……
刘今苡跟随着樊三的节奏，自己都不怎么费力，就可以同时操控六个石头。
玩了一会儿，刘今苡就开口说，“手酸。累了。”
樊三说，“好。”接着，他开始一个个收石头。
没一会儿，六个小石头，就乖乖的全部到了他的两只手里。
刘今苡玩过石头后，抬头看他，“你以前干过杂耍？”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？
“进大帅府之前，我就在杂耍班里。”后来，机缘巧合之下，他才进了大帅府。
樊三想了下，说，“很多，还有舞狮，胸口碎大石。他们会的，我也都会一点。”
刘今苡看了他一眼，他这副身板，真的可以吗？
察觉到她的目光，樊三实话实说，“大小姐，这些都是有诀窍的。”
虽然有诀窍，但吃的苦头也不会少。
但他永远也不会当着刘今苡的面，将他吃过的苦说出来。
他不希望刘今苡可怜他。
他过去的经历确实不太美妙，但那些是他不能抹去的过去。
而且，正是那些过去，才塑造成了如今的他。
“大小姐。”
樊三牵起刘今苡的手，低头，虔诚地亲吻她的指尖。
亲吻完，他以自下而上的方式，抬头看向她。
从这个角度，他第一眼，看到的就是她精巧白皙的下巴。
这个下巴，总是喜欢微微扬起，带着一种骄傲的弧度。
每次刘今苡扬着下巴，一脸骄矜地看他的时候，他都很想匍匐下身，卑微地亲吻她的脚尖。
他愿意永远臣服于她，做她那条最乖巧的狗。
他想一直陪着她。
但是……
“大小姐，也许这个请求有些冒昧，但是……”
刘今苡毫不客气地打断说，“知道冒昧你还说？”
樊三沉默了一下。
是他的错。
面对大小姐的时候，他就该更加直白，更加勇敢。
他舔了下唇，“大小姐，请你给我两年时间。”
刘今苡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，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。
看了一会儿，她突然说，“你和你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？”
樊三苦笑一声。
他就知道，一切都瞒不过大小姐。
他想了下，实话实说道，“樊星尘是他挑选的优秀接班人，但是他现在去了海外，所以，这个接班人变成了我。”樊三没有说的是，如果他做的不够好，不够优秀，那么，樊星尘随时可能回来取代他。
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。
他从小流落在外，和都督没有太多的感情。
一切都以利益为前提的话，他也能接受。
而且，最重要的是……
他需要这个机会。
需要，这个机会证明自己。
刘今苡微微点头，“你要去前线了？”
樊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嗯。”
这一去，只有两个结局。
或是，他在两年内证明了自己，成功站稳脚跟，携带满身容耀而归。
亦或者是，他牺牲在了战场上，再也无法回来。
当然，他会努力活着回来。
刘今苡看着他，“你想好了？”
樊三点头，“想好了。”
他已经分析清楚了利弊，这一次，他必须去。
只有“樊三少”这个头衔的他，依旧无法与她相匹配，只有荣光加身，他才能配得上她。
他想成为她的骄傲。
目前而言，所有知情者提到他，都会说，“哦，你说樊家那个从小流落在外，给人当过下人的小儿子啊？”
他并不在意这样的评价，但他介意这样的评价，会影响到刘今苡。
樊三鼓足勇气，再一次牵起刘今苡的手。
他盯着刘今苡的双眼，问，“大小姐，如果两年后我能活着回来的话，你愿不愿意嫁给我？”
两年时间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也不短。两年里，也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。
比如，两年后，她身边不少小姐妹，估计都成婚生子了。
刘今苡不知道自己对樊三到底是什么感觉，至少，她一点也不讨厌他。
每次遇到颜浔，她都很不耐烦。
但面对樊三的时候，她就没这个困扰了。
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，不管她做什么，说什么，樊三都只会沉默而坚定地支持她。
刘今苡哦了一声，说，“那你可别死了。”
大帅家的大小姐，永远都不会缺嫁的人。她也不是那种会守着某个人过一辈子的人。
所以，他可千万别轻易地死了。
樊三握紧她的手，用力地说，“好。”
-
樊三离开的很快。
和她道过别之后的那个深夜，他就连夜离开了。
时间不等人。
他的离开，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水花。
甚至，就连樊尧树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。
连着几天没见到樊三，宁嗔随意地问了一句，“经常给你献殷勤那个小子呢？”
刘今苡回答说，“走了。”
宁嗔哦了一声，他猜到了什么，问，“去前线了啊？”
然后刘今苡再随意地嗯了一声。
接着，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。
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。
樊三的离去，似乎带来了什么影响，又似乎，没带来什么影响。
樊三走了以后，刘今苡又重新找了一个机灵的下人。
这个下人比她小几岁，但是为人机灵，嘴巴甜。
她手边的茶水，就没有凉过，温度一直保持在最适宜的状态。
但还是不一样的。
这个下人，机灵过头了，远没有樊三沉稳可靠。
刘今苡偶尔会看看报纸，关心一下前线的战事，后来，她就不看了。
反正，看不看都一样。
能回来的话，樊三总会回来的。
不能回来的话，她也会让自己过得很好。
-
樊尧树的治疗渐入佳境。
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。
对此，樊尧树感激涕零，就差把刘今苡当做再生父母了。
知道樊尧树的打算之后，刘今苡一脸嫌弃地说，“别，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。”
听刘今苡这么说，樊尧树一脸可惜。
要是刘今苡愿意的话，他也不是不能认她做干妈的。
那一声“干妈”，他也不是喊不出口。
对着刘今苡，不管喊什么，他都行。
樊尧树心头的一块心病去了之后，他总算记起自己那个便宜弟弟来了。
他看了一眼门外泛黄的树叶，说，“深秋了，也不知道老三干嘛去了，都几个月没见人影了。”
他刚找到老三的时候，还是热夏。
如今，都快入冬了。
一转眼，那么久就过去了。
满打满算，他和老三就相处了一个礼拜的时间。
原本，他还想和老三好好培养兄弟感情的，结果，现在老三在哪里他都不知道。
刘今苡什么都没说。
樊尧树叹息，“天凉了，不管他在哪里，都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吧。”
刘今苡嗯了一声。
刘今苡在平生市待着，袁蛮在上海待着无聊，干脆过来找她了。
一过来，袁蛮就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，“今苡，我退婚了！”
和渣男说拜拜是一件好事，刘今苡说，“恭喜。”
袁蛮憨憨地笑了两声。
知道樊尧树每天都会来刘今苡这边治病之后，袁蛮满脸娇羞地问，“今苡，你觉得，我和枯树先生……怎么样？”
以前的话，刘今苡是不赞成他们两个在一起的。
因为她不觉得樊尧树能带给袁蛮幸福。
现在的话……
她一脸随意地说，“喜欢的话，你就努力一把。”
袁蛮忙说，“好嘞。”
枯树先生是她心头的白月光。
她会努力追求他。
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，那是她的幸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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